从集体受贿事件看富士康自上而下的破绽

　　每年到这个时候，中国都会出现全国性的人口大迁移，也就是春节前后返乡乘客和游客扎堆的大约为期40天的“春运”期间。中国国家发改委的统计显示，在2012年的春运期间，利用海陆空交通机构的客流量达到了31.58亿人次，这真是个令人难以想像的数字。

　　对于在中国拥有生产基地的EMS(电子产品代工)和ODM(委托设计及制造)企业的人事及生产管理人员来说，春节并不是休息的时候。因为很多返乡工人都会趁着春节的机会跳槽到条件更好的工厂，或是直接留在故乡，这段时间是最难确保人手的时候。而且，不少拥有畅销商品订单的企业在春节假期也要保持部分生产线的运转。

　　然而在今年，已经成为中国春节惯例的“EMS/ODM及其供应链忙着招人”的景象却没有往年那么热闹。这是因为随着欧美，尤其是欧洲经济的低迷以及平板电脑的崛起，台资EMS/ODM的主力产品——笔记本电脑的需求低迷。

　　台湾《经济日报》(2012年12月27日刊)报道称，主要为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生产被动元件的台资公司绝大多数给大陆工厂放假的时间都符合国家规定或是更长。这虽然不代表人手充足，但因为没有需要赶工的订单，即使不用忙着招人，按时交工也绰绰有余。

　　在这种情况下，世界最大的EMS企业——鸿海精密工业(通称：富士康)因为其负责组装的苹果公司的7.9英寸平板电脑“iPad mini”销售表现不错，春节似乎也要加班加点生产iPad mini。iPad mini从2012年底开始就一直持续供应紧张状态，在笔者撰写本文的2013年1月11日，日本Apple Store的Wi-Fi版要等两周才能提货。台湾《经济日报》(同年12月28日刊)报道称，富士康的iPad mini生产工厂将采用部分员工值班的方式，赶iPad mini的订单。

　　然而，一则丑闻却有可能结束富士康目前这种良好的形势，那就是日前爆出的该公司设备和材料采购部门涉嫌集体受贿事件。

　　爆出这个消息的是台湾的《壹周刊》杂志。2013年1月9日发售的《壹周刊》援引知情者的话说，称富士康旗下SMT(Surface Mount Technology)技术委员会部门的高管在设备和资材的采购中收取了供应商的贿赂，已被深圳警方拘捕。

　　台湾各大报纸称，SMT技术委员会是全权掌控富士康设备采购的部门，每年签订的设备采购合同的金额高达数百亿元人民币。而且，台湾的《中国时报》(同年1月10日刊)根据对富士康员工的采访，撰写了一则报道，报道称，SMT技术委员会掌握采购大权的相关人员，经手的合约价值动辄亿计。富士康内部把掌握如此大权力的SMT技术委员会戏称为“天下第一会”。

　　《壹周刊》称，事情的开端源于富士康行政总经理李金明2012年8月收到的一封来自某供应商的检举信。这封信揭露了SMT技术委员会长期向供货商索要贿赂的情况，在查对账目后，李金明更加怀疑SMT受贿属实，随即向总裁郭台铭报告。

　　富士康将此事向大陆、台湾当局通报后，2012年9月，广东省深圳警方至少拘捕了一名SMT技术委员会高管。而且还有高管因涉嫌受贿被迫提前退休，或是从大陆逃回了台湾。除此之外，《壹周刊》还表示，苹果公司的iPad和iPhone的生产设备和材料的采购高管也在接受调查。

　　顺便一提，发行《壹周刊》的香港壹传媒(Next Media)的老板黎智英还是香港服装连锁品牌“佐丹奴”(GIORDANO)的创始人。日本迅销公司董事长柳井正也正是因为1980年代受到了佐丹奴采用的制造零售业(SPA)经营模式的影响，才在日后创办了优衣库，这在香港早已是尽人皆知。

　　针对《壹周刊》的报道，富士康在2013年1月9日发表声明称，“该报道大部分有悖于事实”，但也表示部分员工受贿的事件已经交由相关部门调查。而且，富士康董事长郭台铭也表示，已经指示公司彻查此事，将通过调整采购程序等方式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另外，不少台湾媒体也指出，此次的受贿事件涉及大量富士康正在推进的生产线自动化设备。《中国时报》(2013年1月10日刊)也报道称，生产印刷电路板(PCB)检查装置的某台资企业在事件曝光后与富士康碰头，交易已经中止。而这家企业表示，“我们没有失去重要的客户，也不会针对特定客户做出评论”。

　　本专栏“变形金刚 vs 中国工人”和本公司网站(浏览需注册会员，提供免费试读2周的试用会员)上登载的“鸿海有意在2014年让机器人与人工调转，成为太原工厂骚乱契机”一文中也提到了因为生产基地所在的大陆人工费暴涨、管理数以万计的工人困难重重，富士康从2010年开始加快了生产线自动化的速度。例如，香港报纸《文汇报》(2012年10月5日刊)报道称，位于福建省厦门市的工业机器人生产商厦门盈特自动化技术表示，仅2011年，富士康向该公司采购的点胶机器人等自动化设备就达到了2000万元，2012年也达到了1000万元。

　　《中国时报》(2013年1月10日刊)援引台湾某自动化设备厂商的话说，“好几年前就听到过SMT技术委员会收回扣的传言”，“郭总为人清廉，嫉恶如仇。过去，郭总的风骨渗透到了公司的每一个角落，但随着规模膨胀，感觉这几年富士康的纪律越来越松懈了”。

　　以与夏普的合作谈判为契机，郭总那种在日本人来看过于蛮横的领导方式，以及富士康通过自上而下的经营方式发展壮大的历程在日本也变得家喻户晓。但这次的事件不禁令笔者产生了思考，在如今员工膨胀到120万乃至130万的情况下，要想让所有员工都听从郭总的指挥棒指挥，朝着同一个方向迈进，规模未免过于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