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良:TD产业依然存在很多不确定风险

    作为TDD产业阵营的坚定支持者和持续呼吁者，已经年逾八旬的“TD老兵”李进良再次撰文呼吁，“TD产业虽然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但在当前全球化复杂的环境下，还存在很多不确定风险，产业界依旧需要同心协力，共同致力于TD产业的发展壮大。”

李进良同时建议，中国移动应该按各省实际需求提出的增加2-4倍的扩容规划，同时投资预算也增加2-4倍进行本次TD-SCDMA网络扩容，要想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或少吃草是不行的。“我一个年过八旬老兵一直在忧思，还望中国移动集团决策人三思，也希望主管部门真正主管起来，动员TD产业界为了实现国家富强的中国梦共同奋斗，一起加速推进自主创新的TD-SCDMA与TD-LTE走向辉煌。”

以下为文章全文（李进良：对当前TD发展的欣慰与忧思）：

2005-2008年期间我们曾多次为我国提出的自主创新的3G国际标准——TD-SCDMA呼吁要一统华夏，遗憾的是最终给三个运营商发了三种3G国际标准，这在全世界是独一无二的。

当时好心的人们都为中国移动拿到TD-SCDMA一把“烂牌”惋惜，幼稚的TD-SCDMA与强大的WCDMA、cdma2000同台竞技，与狼共舞，会不会败下阵来，被狼吃掉，不能不为其前景担忧！所幸的是在政府的支持下，中国移动与TD产业界的共同努力下，TD-SCDMA终于顽强地存活下来了，出现了TD终端井喷增长、TD-LTE扩大规模试验等令人欣慰的进展。

我的欣慰——TD终端井喷

经过四年的艰辛，TD逐步成熟，从去年下半年开始，TD-SCDMA开始发力、终端开始放量、产业开始显露自主创新的优异活力。下表为三大运营商3G用户增长数据：



从上表可以清晰地看到2012年底三大运营商3G用户都差不多，但从年底开始，TD呈井喷式爆发增长，每月新增用户数达到去年同期的3倍。今年一个季度新增的TD用户数，竟比中国电信与中国联通二家之和还要多600万。与之相对应的，中国移动纯2G用户却在减少，以今年3月份为例，中国移动3G用户增长988万户，但该月新增用户587.8万，也就是说，纯2G用户减少了401.8万。这只能用一个原因来解释，中国移动大量的2G用户转为了3G用户。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井喷壮观？四年前我们着文宣传TD-SCDMA先天基因优良，具有新技术与知识产权、频谱效率高、网络没有呼吸效应、适合传输下行数据速率高于上行的非对称业务、建网成本与终端成本大大降低等五大突出优势。但是由于我国工业基础较差， TD产业化商品化较晚，因此比较幼稚，不够成熟，众所周知刚发牌照时手机业是有机无“芯”，网络覆盖也差，经过4个摩尔周期，中国的芯片业水平大量提升，网络质量也好了很多，特别是具有知识产权的优势，进入门槛较低，给众多国内手机厂商提供了发展智能手机的良好机遇。下表为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中国联通到2013年3月止3G手机型号核准数：



从上表可以看出2012年TD-SCDMA手机型号核准数与cdma2000差不多，但远少于WCDMA，而到了今年，情况完全反过来了，TD-SCDMA手机型号核准数已经超过了二者。达到了与WCDMA手机做到三同：同步、同价、同质的目标。WCDMA从2000年日本DoCoMO 开始建网商用，经过14年发展所达到的水平，TD-SCDMA只用4年就赶上了，这在移动通信领域实在是一个奇迹！

TD-SCDMA作为我国首次提出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国际移动通信标准，在政府、运营商、产业链各环节厂商和相关科研院所等多方支持和努力下，在起步晚、产业基础薄弱、备受怀疑、参与厂家少等一系列不利因素的情况下，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超额实现了国内市场“三分华夏有其一”的战略目标，实现了手机终端与其他制式产品相媲美的水平，整个产业呈现良好的发展势头。TD-SCDMA产业链成功地带动了一批国内厂商的群体发展， TD-SCDMA产业带动了国内移动通信产业芯片、仪表关键产业环节的突破，带动了系统设备、终端重点产业环节的壮大，成就了一批国内厂商，如系统设备厂商大唐、中兴、华为等，芯片厂商展讯、联芯等，终端厂家联想、华为、中兴等，仪表厂商星河亮点、上海创远等。造就了我国通信制造历史上又一个繁荣期，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TD-SCDMA开辟了我国移动通信技术的新航线，其后续演进技术TD-LTE沿着这条航线迈进，成为了全球两大主流后续演进技术之一。TD-LTE产业链在中国移动的带领下，国内厂商的推动下，快速发展，基本实现产业链各环节与FDD LTE同步融合发展。在专利方面，也取得了累累硕果。根据欧洲电信标准化协会(ETSI，European Telecommunications Standards Institute)披露，截止到2011年12月，以“大”“中”“华”为主的国内企业在LTE领域的专利占比接近1/3。可以这么说，没有3G的TD-SCDMA就没有4G的TD-LTE，TD-SCDMA的产业链不健康成长，也就不可能有未来TD-LTE的辉煌！

我的忧思——TD网络薄弱

2013年1月15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在京发布第3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报告》显示，截至2012年12月底，我国网民规模达到5.64亿，全年共计新增网民5090万人。互联网普及率为42.1%，较2011年底提升3.8%。从数据来看，两项指标均延续了自2011年以来的增速趋缓之势。与此同时，我国手机网民数量快速增长达4.2亿，年增长率达18.1%，远超网民整体增幅。此外，网民中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也继续提升，由69.3%上升至74.5%，其第一大上网终端的地位更加稳固。而智能手机等终端设备的普及，无线网络升级等因素，则进一步促进了手机网民数量的快速提升。


我国微博用户规模为3.09亿，较2011年底增长了5873万，网民中的微博用户比例达到54.7%。 手机微博用户规模2.02亿，占所有微博用户的65.6%。我国网络购物用户规模达到2.42亿，网络购物使用率提升至42.9%。与2011年相比，网购用户增长4807万人，增长率为24.8%。在网民增速逐步放缓的背景下，网络购物应用依然呈现快速的增长势头。网络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手机端电子商务类应用也在迅速扩张。网民使用手机进行网络购物相比2011年增长了6.6%，用户量是2011年的2.36倍； 此外，手机团购、手机在线支付、手机网上银行三类用户在手机网民中的比例均有所提升，这三类移动应用的用户规模增速均超过了80%。

我国3G网络的发展促进了移动互联网的发展，2G网络和纯2G手机，已经不能满足人们要用智能手机上移动互联网的需求了，中国移动现有7.1亿用户，而3G用户只有1.1437亿，也就是有将近6亿用户需要从2G过渡到3G，2012年销售了6000万部，今年计划销售1.2亿部，翻一番，看来打不住。

按吉尔德定律：

每隔6个月数据通信量加倍

每隔6个月主干网的带宽加倍

今年一季度，中国移动的无线上网业务流量达3826亿M，比上年同期增长1.6倍，其中移动数据流量达1034亿M，WLAN流量达2792亿M。从这些数据也验证了吉尔德定律。因此井喷的TD手机，也必然要求TD网络快速扩张其覆盖，加倍其带宽才能适应手机网民数量的快速提升。那么TD网络的发展又怎样呢？下表为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中国联通截止到2013年2月底累计基站数：



从上表可以看出，自2009年颁发牌照以来，为了满足网络业务容量发展需要，中国移动在过去6年启动了6次TD-SCDMA网络工程建设，可是中国移动所部署的TD-SCDMA基站数历年来都少于中国联通的WCDMA基站数，也少于中国电信所部署的cdma2000基站数；到今天虽然基站数虽有所增加，但在3G基站总数中所占比例却更少了。

我们还要看到另一方面：TD-SCDMA的单载波所占带宽为1.6MHz；WCDMA的单载波所占带宽为5MHz×2；cdma2000的单载波所占带宽为1.25MHz×2。因此，就带宽而论，WCDMA为TD-SCDMA的6.25倍，cdma2000为TD-SCDMA的1.875倍。如果要使中国移动TD-SCDMA网络所具备的带宽能力与中国联通WCDMA网络所具备的带宽能力相当，那就要远远超过中国联通WCDMA的基站数。

再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分析，当前中国移动TD-SCDMA手机用户为1.1437亿，而基站为30.3万；激增的3G用户数必然对现网覆盖和容量扩大提出了更高要求。到今年年底要增加1.2亿用户，那么基站也应翻一番才行。为了适应需求，中国移动已经决定将于近期与TD-LTE二期同步启动TD-SCDMA六期第二阶段扩大规模招标，此次招标再次刷新之前的单次规模之最，成为中国移动规模最大的一次 TD-SCDMA招标。预计完成6期第二阶段建设后，中国移动TD-SCDMA总基站数将达到45万个左右，新建约11万。可是从各地的规划来看，远远不够，如云南移动今年大幅提升3G网络建设力度，决定把TD基站的建设范围扩展到农村地区，从原有计划的2000多个基站的建设规模，增加到8900个，扩大为4倍多。这是符合实际需要的网络规划，但是却使得投资预算出现了巨大缺口。

4月23日网上发表的《TD-SCDMA厂商被绑架 弱肉强食下的悲情市场》文章，在产业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也引起了我的隐忧。此次招标规模大、与TD-LTE同步等因素，牵动了设备厂商的敏感神经，引发了设备厂商之间空前规模的“大战”。此次招标还未正式开始，各地已经“暗流涌动”，不时传来大规模“替换”、“搬迁”等不利于产业发展的声音。某些设备厂家为了竞争需要，主动或“被迫”对其他厂家采用不正当竞争手段进行替换或搬迁，表面上看似乎无可厚非，但深思后发现，这些年的替换或搬迁实际上是一场混战。

华为替换大唐上海设备、诺西替换中兴北京设备、大唐替换中兴青岛设备、中兴替换大唐广州设备、华为替换中兴太原设备等等，搬迁或替换的背后，并不都是技术或产品问题，更多体现了商务条件和恶性竞争，体现了部分厂家意图打击对手、垄断市场的野心，而且也容易滋生非正当交易。经过多年的发展，TD-SCDMA市场上基本形成“大”“中”“华”为主的稳定的竞争格局，搬迁与替换实际上是国内厂商之间的恶性竞争。

与此同时，我们还应看到国际上许多不利情况：美国、欧盟频频对中兴、华为进行调查，美国美众议院认定中兴、华为危害其国家通信安全，做出了阻止采购中兴、华为产品的要求；欧盟要求中国必须保证欧洲企业30%电信设备市场份额，否则将对华为和中兴发起诉讼。

另一方面，设备厂商整体陷入一场“寒冬”中，收入和利润增长乏力，甚至频频爆出巨亏。随着移动互联网的深入发展， OTT业务逐渐渗透，运营商的管道化趋势变得越来越明显，陷入“增量不增收”发展困境。中国移动营业收入年增长率从2008年的15.5%下降到2012年的6.2%，语音业务收入年增长率下降到1.05%。运营商在这种“量收剪刀差”的压力下及全球经济持续低迷影响下，大幅降低CAPEX投入。目前公开报道中，除中国移动计划增加资本支出之外，全球运营商基本都会缩减支出。运营商的压力成倍的传递到电信设备市场，造成设备市场一片惨淡。根据2012年年报，五大设备厂商（爱立信，华为，诺基亚西门子，阿尔卡特朗讯，中兴）只有华为实现了网络设备收入增长（但增长率下降），其他四家网络设备负增长；只有华为和爱立信实现了盈利，其他三家都是巨额亏损，但爱立信利润下滑超过50%，华为利润增长率持续下滑。

中国移动集团此次大规模招标还未正式启动，各地却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替换或搬迁，究其背后原因，我认为主要来自以下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中国移动TD-SCDMA网络建设规划的问题。对比国内三大运营商3G网络建设，中国移动是最早启动TD-SCDMA建设，但却是进展最缓慢的。截止到2013年2月底，中国联通WCDMA基站数达到45.5万个，中国移动GSM基站总数近90万个，但TD-SCDMA基站数只有30.3万个。2012年下半年以来，TD-SCDMA用户进入爆发期。

但中国移动网络建设规划并没有进行相应规模的增长，造成网络规模远远不能满足用户高速增长的需要。中移动某些地方公司在集团批复规模远远低于网络发展所需规模的矛盾下，默许甚至是主动要求设备厂商大规模免费赠送。“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设备厂家赠送的附带条件就是采取替换或搬迁等不正当竞争手段来打击其他厂家，通过抢占TD-SCDMA市场，达到抢占TD-LTE地盘的目的。从长期来看，“羊毛出在羊身上”，厂家的这种“损失”迟早都会由运营商买单。作为全球最大的移动运营商，特别是在TD-SCDMA市场开始进入良性发展阶段，中国移动应该更加尊重市场竞争和发展规律，更加关注其长期发展利益。

另一方面，个别国内厂家强势进入TD-SCDMA市场后，采取一贯手段，大打“商务牌”来换取地盘。通过实施大规模替换、免费赠送等“焦土战略”，短时间之内迅速占据了半壁江山，造成TD-SCDMA招标单价大幅度下降，甚至单位带宽的价格低于GSM同期的价格，短期内虽然降低了运营商的CAPEX，但打压了其他国内中小设备厂商，对TD-SCDMA产业发展造成了不良的影响，也对中国移动的后续发展造成了很大的被动。如果这种趋势持续发展，TD-SCDMA系统设备市场将很可能由“一家独大”演变为“独家垄断”的局面，对中国移动后续发展将造成非常不利的影响，也将极大地打击来之不易的TDD产业生态系统。

怎么办？

TD产业虽然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但在当前全球化复杂的环境下，还存在很多不确定风险，我认为产业界依旧需要同心协力，共同致力于TD产业的发展壮大。

在TD-SCDMA市场化的最关键时刻，中国移动“义无反顾、责无旁贷”地扛起TD产业发展大旗，可以说中国移动对推动TD产业做出了巨大牺牲，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对于中国移动来说，保证多厂家均衡竞争发展，维持已基本稳定的TD-SCDMA市场格局，避免“独家垄断”才能确保TD产业的成功和可持续发展，这也是中国移动应当肩负的社会责任。

对于国内厂商来说，在全球设备市场上取得当前的成绩来之不易，TD产业发展取得当前的成果更是来之不易。因此，在当前的发展“困境”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保存实力，共同抵御“寒冬”，而不是继续恶性竞争，相互替换，相互视为头号竞争对手，甚至视打压竞争对手为目标，这种“窝里斗”的结果只会造成国内设备厂商的综合实力进一步弱化，民族产业取得的大好局面将付之东流。

对于TD产业发展来说，国内厂商齐头并进，才能更好促进TD-SCDMA及后续TD-LTE产业持续健康和谐发展。日本一批如本田、丰田、日产等众多厂家的齐心协力，共同将日本打造成为汽车大国的奇迹，值得我国企业借鉴。没有“大”“中”“华”共同支持，TD-SCDMA的发展不可能取得当前良好的发展势头。TD-LTE产业虽然取得了良好的开端，但是还面临诸多挑战，如FDD LTE的强势竞争、终端进展缓慢等等，TD-LTE产业链各环节依旧需要国内多厂家的共同支持，才能取得更大的成果。


最后，按麦特卡尔夫定律：网络的价值同网络用户数量的平方成正比。用户加倍，效益就增加为4倍。依上分析如果仍按中国移动集团原定六期第二阶段的建设规模，网络就很难满足TD 手机翻一番的带宽需求。到时候，就可能限制了TD 手机的快速增长，这就得不偿失了。因此，建议按各省实际需求提出的增加2-4倍的扩容规划，同时投资预算也增加2-4倍进行本次TD-SCDMA网络扩容，要想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或少吃草是不行的。我一个年过八旬老兵一直在忧思，还望中国移动集团决策人三思，也希望主管部门真正主管起来，动员TD产业界为了实现国家富强的中国梦共同奋斗，一起加速推进自主创新的TD-SCDMA与TD-LTE走向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