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声智科技陈孝良：把自己嫁给公司，伟大都是熬出来的

声智科技创始人陈孝良

陈孝良是一个健谈的人，在雷锋网新智造抛出任何一个问题后，他就此可以围绕声智科技和当下行业发展状况侃侃而谈；他也是个很有耐性的人，在采访的四个多小时里，他甚至都没停下来多喝几口水。如果创业是一场长跑的话，那么在面临激烈、残酷的市场竞争中，他应该会有很大几率坚持到终点。

这些品质很大程度上跟他之前在科研院所的磨砺不无关系。

2003 年，陈孝良进入中科院声学所，曾担任声学所副研究员（副教授），主要负责军工项目的研究，期间参与了海军某重大项目（已获得国防重大奖项）及 863、中科院战略等先导项目，这些工作需要付出极大的耐心。不过，更重要的是，科研院所作为一个相对狭窄的圈子，体制内的种种束缚困扰着他。

于是， 2014 年前后，他开始到到各地拜访学习，经过两三年的慎重考量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创业。2016 年 4 月声智科技注册成立，其团队中有多人来自中科院声学所。当时政府正大力提倡「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他笑称也算是响应国家号召。

成立一年多的声智科技专注于声学前沿技术和人工智能交互，从事声学交互芯片、模组和设备研发、设计、制造，并提供整体声学技术解决方案。其回声抵消、噪声抑制、声源定位、混响消除、波束形成、语音唤醒、场景语音识别等技术处于业界领先地位。

 ——产品打磨——

重要的是产品落地

声学技术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很大的理论突破了，陈孝良告诉雷锋网新智造，对于以技术立业的声智科技而言，当前已然不是强调技术的时期了。同时，在他看来，技术只是一个必要条件，一个门槛。一旦跨越门槛，「其实一屋子里都是高朋满座」。

陈孝良进一步解释说，决定声智科技将来处在什么高度，不在于技术达到什么程度，两者并非是简单的因果关系。「因为市场考验的是综合能力，从木桶理论来说，决定公司下限的是公司的短板，而挑剔的市场也从来都是关注公司的下限。补上短板，这正是 CEO 要干的事情。」

声智科技的短板在于产品落地，不过这是行业所普遍面临的困局。陈孝良认为，在语音产品中，除了亚马逊的 Echo 卖的不错外，语音市场整体还处在混沌状态。而谁先落地，谁就获得了率先抢占市场的先机。

即便如此，声智科技也在积极开拓语音市场，它目前的业务板块主要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给人听的」通话模块。声智科技与 360 合作的智能故事机业已上线，而在智能安防领域，还有 360 大水滴和小水滴两款产品推出，这是陈孝良最看好的领域。此外，他们正在推进与国内外其他安防领域巨头们的合作。

第二部分是「给机器听的」语音交互部分。声智科技目前主打智能音箱，除了考虑到他们在声学领域的天然优势外，陈孝良表示，这也得益于公司的品牌推广，「还是希望公司业务能在短期内有一定成效，虽然我们可以在一两年内没有盈利，但是绝对不能到第三年还没有可观的数据。」他说。传统音箱是一片红海，但智能音箱是红海中的蓝海，这也是他们当初最重要的选择。

两大业务板块也很好的呼应了声智科技「听你所言，知你所想」的愿景，他们一直在向这个方向努力。

智能音箱无关于伪命题

近期，随着国外巨头陆续进入，智能音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但有业内人士并不看好智能音箱的发展前景。对此，陈孝良则反驳说，「智能音箱不存在死掉不死掉的问题，也不存在伪命题不伪命题的问题，它就是一个音箱，天然具有吸引客户的优势。另外，它是一个升级品类，而不是新品类，不存在系统性风险，不像其他智能设备，智能音箱的整个发展方向都没有太大问题」。

据中国电子音响协会的数据，2017 年我国的电子音响市场规模将近 3000 亿元。音箱厂商目前也都将面临产业升级，陈孝良表示，「国内不能卖了 5 年了还一直卖蓝牙音箱，现在国外智能音箱的价格已经与蓝牙音箱差不多了，显然蓝牙音箱就很难活下去，被逼无奈必须转型做智能音箱。」

而用户的角度来说，「比如你现在买 VR 和无人机，可能稍微犹豫就不会买，因为你会关心它有什么新特点，会不会打动你。而对于耳机和音箱，只要价格合适，或许顺手就买了，用户对这类产品的决策成本没有那么高。」

他拿亚马逊 Echo 补充说道：它为什么在国外卖得好？这是正常的产品升级过程，蓝牙音箱的用户群体最终都会切换成为智能音箱的用户群体，这是一个成熟可类比估算的市场。

不过，他强调，智能音箱发展的过程中，小厂家可能会面临风险，而长期的、系统性风险并不存在。

同时，他对目前国内的语音产品进行了评判，「用户体验还不够完美，远远没有达到人们设想的水平」。相反，市面上有些「智能音箱」反而增加了用户时间成本，一些产品公司若不认真思考用户体验是非常危险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

在通用产品系列中，声智科技有六款开发板出售，覆盖了当前主要的语音交互场景，陈孝良笑称，「蚊子再小也是肉」，开发板对声智科技有两方面的重要意义。

首先，开发板是声智科技立足市场的基础。「我们不是一家 PPT 公司，客户问产品好不好，我们说的不算，需要让客户自己去体验。比如像 Echo，必须买一套试用后再做评价。而且客户若连开发板都不评估，估计其决心也不会太大，这也是我们判断客户的重要依据。」

其次，开发板也有助于声智科技教育市场。「我们建议客户在决定产品投入之前，先把所有产品和技术体验一下，然后再琢磨定位，不要与其他竞争对手重叠了。声智当前基本上都是品牌客户，我们也不希望产品之间互相打架。」

而在智能车载领域，声智科技联合合作厂商，主要面向前装汽车市场，提供单麦识别优化算法和分布式麦克风阵列，从成本和性能上来说，这两个方案能分别满足驾驶员语音控制和全车语音控制的行业用户需求。

除此之外，声智科技还在智能家居、智能医疗、智能耳机、机器人等领域做了相应布局。在很多领域，声智科技的策略是后发制人，「在产品上，成本比别人便宜一点，效果比别人好一点」，陈孝良说。

——商业模式——

一直都有营收

「我很少讲商业模式，因为说白了，我们的商业模式也没有理清楚，现行的都是在试验阶段。」陈孝良坦言。

人工智能行业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商业变现，与大多数公司目前都处于「纯投入」状态不同，由于所有面向客户的产品都需要付费购买，声智科技一直都有营收。「比如早期我们卖模块，几百套我们也卖，这是很重要的收入，钱少也是钱，最起码可以解决年底奖金的问题。」他笑着说道。

在他看来，现在的人工智能公司还做不到持续营利。因此投入相应就要更加谨慎。并不是团队规模越大公司就越有价值，「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尽管声智科技一直都有营利，但对他们而言还微不足道。陈孝良告诉雷锋网新智造，「今年营收目标压力还是很大的，虽然客户合同金额很高，但是到年底真正落地账户的资金压力还是很大。」

竞争与合作

作为一家创业公司，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声智科技也未能幸免于竞争对手的围追堵截。

「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基本上大家都不重视我们，但是随着声智的快速成长，或许也是激活了市场，并且带给了竞争对手一定的压力。不仅国内突然出现很多和声智类似的公司，甚至一些国外老牌公司也正面与我们产生了竞争。」

「但几个月后，大家 PK 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发现其实这样两败俱伤。我们一直的理念是没有必要在国内互相竞争，真正的对手其实都在国外。何况整个行业没有起来，蛋糕还没有做出来，这时候争抢更没什么意义。」

现阶段更重要的是有序培育市场，合作共赢，陈孝良信奉这个逻辑。「我相信后面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一点。这个行业怎么发展壮大，光靠几家公司是带动不起来的，只有所有公司齐心发力，才能形成一定的市场规模。」

不过，在声智科技寻求合作时也遭到了巨头们的无视。「一看太小太年轻了，怀疑的心态可能会更多一些。」

但陈孝良对此并不在意，「现在也是，比如我们和国外某汽车巨头对接，直接就被拒绝了。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商业逻辑，未来只有实力才能说明一切。」

——团队建设——

防患于未然，团队需要长征

声智科技成立一年多以来，人员从最初几个人扩展到了 40 人左右的规模，在行业里名气渐盛。但回顾声智科技的这一年的发展，陈孝良却表达了他的忧虑。

「声智科技迄今融资的过程比较顺利，不用过于担心钱的问题，而且我们也有一定的业务和客户，供应链体系和营销体系也逐步完善，这是很好的事情。」

「但换个角度讲也是个隐患，公司早期经历困难其实更容易磨炼队伍，若公司顺风顺水反而容易忽略一些潜在的问题，问题掩埋的越深将来的危害可能越大。很多时候我都相信，不经历长征的队伍无法真正理解革命的真谛。」

陈孝良看到了内忧外患，并对此保持高度警惕，「我们看国内外有很多团队，就因为早期一直太过顺利了，忽视了团队建设，发展到关键时刻一出问题就是大问题，很多创业公司就这样倒下了，成为一家伟大的公司极其不容易。」

有了这样居安思危的意识，陈孝良表示，下半年会花更多精力在团队建设上，声智科技也希望能够培养出更多 AI 领域的人才，并且通过谨慎筛选，为公司培养积聚一批核心骨干，为未来发展打下坚实的人才基础。

在选人方面，陈孝良也有自己的见解。「首先，我们初建的这一波人，是不是能承担起培养人的责任，会不会在创业过程中掉队，有没有心胸容纳下比他们更优秀的人才，这是非常关键的；其次，很大程度上，团队之间是不是能做到互相尊重，因为只有当你学会尊重别人的时候，你才能真正的挖掘出人才。」

「对于声智来说，选拔人才没有任何条条框框，但这当中有一点哲学方面的东西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的思想决定他的成长高度。」

一个人思想意识的优先级要高于他的技能？

「提升一个人的技能，通过培养体系是很容易办到的。我相信只要给年轻人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他们都有可能成为某个领域的技术大牛。但是一个人的认知，你是无法改变的。很大程度上，公司每一位员工的认知决定了公司方方面面的形象。我所期待的是我们团队未来都能在各自领域做到世界顶级水平，声智是由每一位团队成员倾注心血铸建的。」

——未来发展——

静待黎明到来

声智科技下一阶段的目标是扩大业务规模，并且围绕这个核心去搭建架构。「我们将和芯片公司密切合作，因为没有芯片将来无法建设开放生态。而且也会和互联网公司深入合作，因为没有用户体系也无法打造联合生态。」

声智科技也在伺机而动，下半年他们会更加关注客户的产品和销售情况，「先看一看，到底是谁在裸泳。AI 毕竟只是刚刚起步，大家很难看清 5 年后甚至 10 年后的事情」。

他们也在等待新一代客户的成长，「虽然我们成年人用智能语音产品有些障碍，但我们注意到很多孩子非常乐意使用它们。那么数年后这些孩子就能形成一定的消费能力，这些产品或许就是他们身边的必需品，这样的话，我相信很多 AI 企业活的都会很好。」他说道。

随着国内消费升级，中产阶级势力进一步加强，国人对财富等方面的价值观不那么扭曲的时候，企业就更需要关注用户体验和产品品质。陈孝良认为，现阶段的创业公司恰好赶上消费的黄金时期，但前提是要活下去，打磨好产品，「别等到黎明到来之前居然倒下了」。

事实上，就目前国内消费状况来说，他也承认，现在所有 AI 公司在中国所面临的困境更多一些，声智科技「活得也是比较艰难」。

我们的价值在哪里

创业以来，陈孝良一直在思考「声智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将来能为社会带来价值」这样的问题，在他看来，能为社会带来价值也是声智科技能够长久发展下去的关键，如果不能给别人带来价值，公司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因此，随着创业的进展，整个团队的认知是把声智科技的价值和社会价值绑在一起。

「声智也已经开始回馈社会，我们 CTO 冯大航在雷锋网 (公众号：雷锋网) 做公开课，给 AI 领域的年轻人讲解技术，这也是社会价值。声智一直也是开放合作的态度，我们愿意承担企业应付的责任。」

「谈情怀其实有点扯，创业公司需要发展，是不是能赚点钱才是重要的，创业的核心驱动力归根结底还是商业逻辑。」

谈及此，陈孝良表示他甚至很少跟客户谈人工智能。他笑言，「讲了就是谈情怀，我们的客户谁也不会真的关注，很多客户会喜欢把 AI 企业讽刺一遍，说 AI 这不行，那不行。既然这样，我们才需要你们客户投点钱来提升 AI 的水平嘛」。

即便如此，他还是反复提及社会价值才是他创业最大的驱动力，他也非常愿意花更多时间在公司发展上。对于创业者而言，工作和生活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其实我们都相当于嫁给了公司，一般来说，你会发现在公司的时间远远超过在家里的时间。创业以来，生活基本上就和公司绑在一起了」。

「很多时候家人会有很多抱怨，不仅仅我一个人，我们整个团队都会面临这个情况，但是没有办法，将来可能也是这么一个状态，因为伟大的公司从来都需要做出伟大的牺牲，绝对没有平白无常的伟大，既然选择了创业，这个命得认。」

创业就是一路修炼升级

未来充满着不确定性，对创业公司而言更是如此。但陈孝良认为只要觉得自己有机会，未来就会有希望，「你信了，或许就真的成了」。

「我们看很多成功人士，他们很有气魄，人家一直觉得他应该做一个更大的事情。雷军带金山的时候曾经很坎坷，但是他把小米快速做大做强了，这是一路修炼升级得来的。当年马化腾在 QQ 当陪聊的时候，他很多时候也是没办法。」

「我们也一样，在做开发板各种方案的时候，包括整个供应链、硬件都是我们在做，而这其实也不是我们的核心业务，大家觉得没啥意义。但硬件载体必须得做，否则怎样才能体现我们的技术？从整个公司规划来说，这件事情确实没什么太大价值，但不做不行。」

「而且很多时候，特别是技术型公司，CEO 必须亲自上阵，CEO 千万不要在忽悠别人的时候，忽视了自我修炼，其实这是忽悠了自己，无异于慢性自杀。」

六月初，声智科技的核心研发团队搬到了中关村前沿科技中心，拥有了更好的办公环境和独立声学实验室。某个夜晚，凌晨一点左右，陈孝良下班路过微软大厦，在微信朋友圈里，他写道：

「这个时间，中关村核心地带，路灯比大厦的灯闪耀，大部分创业中心零星灯光，唯独微软大厦有些例外。创新不是想想，真要拼命才行。人生最痛苦的不是因为工作忽略了生活，而是到老年时发现一无是处。」

采访那天，他也有类似的感慨：我们这辈子能做成一件让自己回忆起来不后悔，甚至说值得回忆的一件事情，真是不容易的。

创业路途漫漫，对陈孝良而言，比起大多数人年少时的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似乎更能催人奋进。但毫无疑问的是，他已走在了日夜追逐的路途上。

2017 年 7 月 7、8、9 日， CCF-GAIR 2017——2017 年全球人工智能与机器人大会将在深圳福田举行，大会由深圳市政府指导，中国计算机学会（CCF）主办，雷锋网和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承办。大会设置了三天的议程，包括人工智能前沿专场、机器人专场、机器学习专场、智能驾驶专场、智能助手专场、金融科技专场、未来医疗专场、智能物流专场、AI+ 专场、CV+ 专场、AI 创投专场等 11 个专场，每个专场分别邀请海内外学术和产业界最顶尖的专家来做大会报告和对话交流。

届时陈孝良博士也将参加大会，并作为智能助手专场的演讲嘉宾，给大家分享更多关于声学智能的见解，欢迎购票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