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开了,赵阳大步迈了进来,带着一身的仆仆风尘——助理说,他才和客户谈好业务便匆匆往回赶——这场景,仿佛和七年前重叠起来。
那年,无锡日报记者采访了创新创业人物、身为美新半导体董事长兼CEO的赵阳;如今,还是在高新区新辉环路2号,还是那个头衔,我们的话题却有了更多的延展性。
一晃,当年北大物理系高才生、后赴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攻读物理和电子工程并师从诺奖得主DanielTsui教授获电子工程博士学位的赵阳,在无锡创业已有18年;他带领的美新,也由零起步成长为全球仅有的同时具备 MEMS传感器和传感系统集成技术的公司。
一辈子扎扎实实做好一家企业——由始至终,这一直是赵阳内心所想。
以超越的姿态进入市场
美新半导体在业内,是和赵阳1.98米的身高一样不容忽视的存在。
它在世界上首次将传感器、模拟信号以及数字信号处理三者整合在一块芯片上。
2010年,成功收购世界知名企业CROSS-BOW,从“传感器芯片供应商”一跃成为“传感网应用解决方案供应商”。
去年8月份,作为MEMS技术与系统领域的领导者,被著名电视节目“世界之最”采访报道。这是一个30分钟的电视节目,致力于介绍世界上最强的公司、产品、地区和人物。
去年底,正式推出基于各向异性磁阻(AMR)技术的磁传感器系列最新成员,用于满足标准不断提高的工业与无人机应用的需求……
“你知道吗,20年前国际电子高科技行业的排名是美国、日本、欧洲,中国排在‘世界其他所有地方’;20年后,就是美国和中国,欧洲和日本算‘世界其他所有地方’了。”赵阳身子前倾,语气热切,“值得自豪吧?”
不管美新处于哪一个发展阶段,有一点原则是赵阳始终坚持的。“我们没有一样产品是‘me too’的,要做就做最领先的”,技术出身的他向记者强调,“比如我们现在做的是电流传感器,是以全新的超越所有供应商的姿态进入市场。美新永远以这种方式进入市场。”
美新曾有一项技术成果获香港电子产品创新金奖,由于技术太新,别的创新成果相形见绌,评委会最终取消了银奖铜奖。
去年6月份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圣何塞召开的全球传感器峰会上,美新展示了他们研发的基于MEMS技术的流量传感器。赵阳说,能做这个产品的公司全球只有两三家而已。
随着和华灿光电合作的推进,美新将主要的精力投向到更高端的工业传感器应用市场,“高端的工业传感器市场,比如无人机等领域,属于非常前端的技术,在这方面中国市场前景非常看好”。
创业是一种生活方式
聊美新、聊传感器、聊创新,赵阳谈兴正浓。这18年间,美新之于他,是事业、理想、目标;而他,则享受由此带来的种种。
创业是一种生活方式。他告诉记者。
当初,离开工作了七年的美国ADI公司时,很多同事跑来恭喜赵阳:你要当CEO啦!赵阳反问道:你们不觉得我自由了吗?
是的,自由。赵阳当初的感觉就是“自由了!”,他可以在任何一个时间、飞往任何一个地方,而不必请示任何人;他可以做他自己喜欢的事了。当然,一直到现在,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创业。
这些年来,赵阳奔波于无锡和美国,一个月回来一次,连续飞行已18年了。“算算飞了多少公里?差不多能围地球绕100圈了吧”,赵阳调侃自己是“一直生活在时差里”——飞机落地刚倒好时差又得飞了。
因为喜欢,赵阳一点没觉得苦。创业初期,美新没有自己固定的办公地点,几个人分别在家里办公,要开会就临时去借地方。在美新同事的眼里,赵阳也是个思维活跃、记忆力特好的人,“交待任务时布置下一连串的事,稍一走神就会跟不上他的节奏”。往往别人休息了,他还在工作,电脑上邮件显示发过来的时间常常是凌晨。
而且,他很乐在其中。在美国,他曾驾车走高速去走访客户。“都是普通的小镇,一般人们旅游都不会去的地儿”,但赵阳看完客户之后会随意在小镇上走走看看、喝杯咖啡,“每个小镇都有各自不同的味道,那是不同于风景旅游地的风情”。既干了工作又玩到了,这常常是赵阳工作的写照。
“为了赚钱而创业,那是扯淡”。赵阳坚信,最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他一直记得读博士时导师说的一句话:你们考虑的不应该是以后赚多少钱,而是要考虑你们以后会多成功。赵阳深以为然:为了理想、投入热情去做事,事做成了,赚钱就是很自然的结果。当然,他认为创业不一定都能成功,“但如果真正投入,即使失败你所获取的经历和经验会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收获。生活是不会白过的。”
一辈子做好一件事情
即使是在全行业都衰退的2008年,美新仍然充满了活力;2009年,业内同行的业绩平均跌三成,美新仍与上一年持平。便是在此时,美新选择了向更高端的工业传感器转型。“在消费类传感器领域,美新是唯一盈利的企业。”赵阳毫不讳言。
这些年,美新一直没有停下向前的脚步。
2011年,推出世界上尺寸最小的高集成度MEMS加速度传感器;
2012年,发布三轴磁传感器产品的最新创新技术;
2013年,推出高性能双轴磁传感器;
2014年,全球第一款单片集成信号处理和MEMS传感器的三轴加速度传感器开发完成;
2015年,推出第一款高性能双向流量传感器;
2016年,发布业界最高性能的三轴地磁传感器产品
……
在内心深处,赵阳非常佩服那些百年老店,很想像安迪·葛鲁夫、比尔·盖茨一样,一辈子扎扎实实做好一个企业。“一个人,一辈子,能够做好一件事,就够了。”
实实在在地做事,赵阳将这种理念传递给了美新的每一位员工。他说,在美新,你可以发脾气、可以吵架,但是谁在背后捅刀子,逮住就绝不放。
但是在这种严厉的另一面,赵阳又十分开明。你想涨工资?完全可以。签军令状,做到了就能有。“一家好的公司,应该是给员工去拼的机会,而不是白要白给。最糟糕的是做和不做拿得都一样。”赵阳认为,奖赏分明就是一种公平。真的有员工这样提过吗?有!赵阳很肯定地答道。
作为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公司,美新经常面对各种审核。赵阳告诉记者,其实上市公司管理的所有准则,核心只有一个,就是要处理好私人利益和公司利益的关系。在他的认知里,CEO表现优秀可以向投资人要奖励,可以多拿但不能和公司利益相冲突——把公司利益放在个人利益前头,美新选人用人、委以重任一定是以这个为标准。他说,做事一定要仗义。
在这点上,赵阳非常推崇台积电创始人张忠谋。张忠谋给台积电定的规矩之一是,绝不吃客户的饭。“公司最后能做大,一定是靠‘道德’。”他深信。
无锡是个开放的城市
天天和行业最尖端、最前沿的技术打着交道,但管理上却有着很传统的坚持。在赵阳的身上,经常会有这样的“矛盾”。直到现在,他都坚持不用QQ和微信,不用任何社交软件,和人联系除了电话就是最常规的email。
他坚持的另一件事就是拍照。闲来没事,他会在无锡到处乱转,到现在差不多拍了有几万张关于无锡的照片,在电脑里做了五份备份。在他的镜头里,古运河畔小桥流水、春日里怒放的樱花、碧波浩渺的太湖(如图)……构成了一座温婉美丽的江南水乡城市。
“在无锡18年了,快要超过在北京的时间了。”他说,在这个地方生活久了,就会感觉自己是这个地方的人。
2009年12月,赵阳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成了无锡市第16位中国绿卡持有者。在他眼中,无锡有着相当不错的生活环境,同时也是非常开放的城市,“应该如此。一个城市的发展,就是要靠引进人才”。
很多人都问过赵阳,当初为什么选择无锡?他说很简单,因为无锡当时就是中国半导体生产基地,培养集聚了很多人才;落户无锡之后,他更深切地感受到地方对产业发展的支持。想当初,美新在新辉环路上建厂房时,旁边还都是空地;如今这儿成了行业内的“黄埔军校”。
说起来,美新在中国和美国都有公司,创办之初就定下策略:研发在美国、生产在中国;后来,无锡美新也成立了研究院,两边同时做研发。两个不同国家的人,形成了非常紧密的团队合作。无锡的工程师有机会去美国接触最先进的技术研究,也能实现与美国工程师相同水准的技术研发;美国公司也会派员到无锡公司来,很多美国人就因此有了机会踏上中国的土地。从一开始屈指可数的几人,到现在的百人研发团队,无锡美新的工程师正在成长为真正世界级水平的工程师。
美新成为一个平台,一个连通两个国家经济往来、技术共享、沟通交流的微缩平台。这让赵阳颇为自豪。
22岁去美国留学时,赵阳第一个踏访的地方就是时代广场,那时他并没有想到多年后的2007年,他会带着美新在纳斯达克上市——事实上,敲钟后过了三个礼拜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他到美国去的首站。18年前,赵阳的足迹落在了无锡,自此美新将根扎在太湖之滨。他说,美新的未来还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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