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O背后，是激光雷达赢了还是禾赛科技赢了？

2月9日晚间，中国激光雷达第一股诞生。上海禾赛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正式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这也是18个月来中企赴美上市的最大IPO，市值已超过26亿美元。从官方消息中可以看到，禾赛科技目前已经出售了10万台激光雷达。值得注意的是，禾赛科技在2022年一年之内就交付了8万台，其中有6万台均为AT128固态激光雷达。

禾赛科技CEO李一帆IPO后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与海外同行相比，禾赛更强调交付上量。禾赛扭转了美国投资人对激光雷达行业的悲观态度。路演中，他们惊讶于创业公司已经能在量产市场大规模出货。”

不过禾赛IPO背后，并不是没有风险。记者从招股书中看到，禾赛能做到大量铺货的原因其实是薄利多销，甚至可能是“赔本赚吆喝”。本文将带你探究禾赛科技的发展历程的，以及未来激光雷达的发展走向。

禾赛科技这一路

2014年，谷歌自动驾驶所搭载的Velodyne激光雷达，一台售价就高达10万美元，若想用激光雷达占领自驾市场，就需要把成本压缩下来。那年，李一帆建立禾赛科技，刚开始专注于激光气体检测，后来逐渐将目光转向激光雷达领域。2017年，禾赛科技正式转型做激光雷达，并在当年推出了第一款机械式激光雷达产品。

昂贵与复杂是机械式激光雷达的主要特点。机械式激光雷达是利用机械零件实现旋转与扫面。它的扫描角度较大，但受限于传感器布局，要想提高分辨率，就需要提高它的发射与接收元器件数量，但这也会直接增加多个激光发射器之间的调试难度。此外，装配复杂、生产周期漫长、机械旋转结果在恶劣环境下可靠性不高等缺点让激光雷达并没有成为当时自动驾驶技术的必需品。

好在新产品的问世，让禾赛科技成功完成A轮融资。不过，若禾赛科技在机械式激光雷达这一条路上走到黑，或许就没有今天IPO的机会。2018年，在拿下B轮融资后，李一帆就带着禾赛全力向固态激光雷达领域进发。

半固态式激光雷达相比机械式激光雷达，去掉了外部自动旋转的机械结构，让雷达结构体积更小，在恶劣环境下更耐用，可以分为转镜式、微振镜式（微动式）等。其中，转镜式保持收发模块不动，让电机在带动转镜运动的过程中将光束反射至空间的一定范围，从而实现扫描探测，其扫描方式与机械式激光雷达类似；微振镜式主要利用MEMS驱动反光镜对空间内的一定范围进行扫描。无论哪种方式，半固态激光雷达的成本都要更低，扫描频率也更高，更容易做到高分辨率。

在拿到光速中国、高瓴、德同资本的C、D轮投资后，禾赛最终在2021年8月推出了自己的王牌产品——车规级半固态激光雷达AT128。AT128一经发布就在自驾新能源汽车领域大放异彩，在2022年一举斩获6万出货量。

AT128是一款转镜式激光雷达。它的通道数为128，这代表该款雷达具有128线的分辨率。该款雷达就是128个激光传感器竖直排列，通过棱镜的旋转让激光束扫面外界领域。与微动镜式相比，转镜式虽然技术难度稍低，但其技术与机械式激光雷达有较多复用，禾赛科技具有较丰富的机械式激光雷达研发经验，因此采用转镜式方案能更好的压低成本。

2022年，新能源车市场逐渐从飞速扩张期进入稳定增长期，消费者的购车热情也趋于理智。在充分竞争下，能驾驭L2或以上级别的辅助驾驶成为造车新势力们竞争的关键，这也催生了车厂对于自动驾驶传感器的大规模需求。市场上极大的需求量外加禾赛科技对于成本的把控，让激光雷达成功在自驾市场站稳脚跟。

其实，如果仅具有低价一个特点，还不足以打开市场。从禾赛科技的官方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到AT128这款半固态激光雷达在关键参数上也具有不俗的竞争力：

AT128关键参数  来源：禾赛科技官网

(1)点频高。激光雷达的点频是指激光雷达在单位时间内发射的激光脉冲数，也可等效为采样率。它决定了激光雷达能够测量的目标数量和频率，也决定了激光雷达能够捕捉到的数据量。点频越高，激光雷达就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捕捉到更多的数据，因此能够更快的进行测量。仅从参数看，目前AT128的153万/秒已经是量产激光雷达中的最强。

(2)测距范围远。探测距离就是激光雷达能够探测的范围，反映的是激光收发和信号处理的能力。在实际使用中，测距能力也和被测物体的反射率有关，反射率越高，反射的光就越多，测距范围就越远。例如200米@10%，就是指在目标反射率为10%的情况下探测距离为200米。目前市面上大部分激光雷达的测距范围在150米上下，50米的优势给了AT128更多的竞争空间。

综上，AT128这款半固态激光雷达，在成熟技术的基础上压低成本，再用优于同行产品的性能拿下了更多的市场，获得业界认可，进而帮助禾赛科技在纳斯达克敲钟。

禾赛科技的隐忧

禾赛科技在招股书中称，其提供多种激光雷达产品，毛利率受到定价和产品组合的影响。2019年、2020年、2021年及2021年前九月、2022年前九月，激光雷达装置的平均售价分别为1.74万美元、1.27万美元、7700美元、8000美元与3100美元。尤其是进入2022年，激光雷达价格更是跳水般下落。降价的同时，禾赛科技的毛利率也在下滑。2019到2021三年间，禾赛科技的毛利率逐渐从70%下跌到53%左右，进入2022年，毛利率更是跌到43%。

禾赛科技招股书对此做出解释，主要原因为其产品结构从价格较高的Pandar系列转为较低价格的QT、XT和AT系列。尤其是在2022年7月AT128量产之后，禾赛科技面对的挑战更加严峻。据国内媒体爆料，禾赛科技每卖出一台AT128就会亏掉3000元，事实上该款雷达的出售价格也就是3000元左右。卖一台亏一半，外加大规模量产，单AT128一个项目就要亏掉1.86亿元。有财经专家分析禾赛科技IPO后受到欢迎的原因：“禾赛科技能够在IPO后获得较多认可，主要原因是禾赛还持有较多未交付订单。”这也意味着，2023年禾赛科技还将在这一项中亏更多，毛利率还将进一步下降，“亏本赚吆喝”是禾赛科技的真实现状。

也有业内专家表示，亏损是激光雷达行业目前的普遍情况，研发投入大、量产成本高，并且不排除有亏损换市场份额的可能。虽然激光雷达是L3级别自动驾驶中的必备传感器，但在L1、L2级别，必要性就很弱了。

因此，对激光雷达领域的投入本身就面临着巨大的研发风险，并且还要应对未来自动驾驶市场长期“原地踏步”的现状。目前激光雷达领域公司已是哀鸿遍野，Quanergy在2022年2月破产退市，“开山鼻祖”德国Ibeo在2022年10月破产，首家激光雷达公司Velodyne与Ouster合并，还有更多的激光雷达公司股价暴跌。禾赛科技的前景并不是一味乐观，如何从亏一半逐渐变为少亏，最终不亏甚至盈利，是摆在禾赛科技面前的核心难题。

未来的激光雷达，要卷芯片

去年11月，禾赛科技正式发布面向 ADAS 前装量产车的纯固态近距补盲激光雷达——FT120。纯固态与半固态相比，在激光的发射与接收阶段没有运动部件的协助，完全由芯片完成。因此固态激光雷达的可靠性与与生产速率都将大幅领先其他种类。

纯固态激光雷达之所以能摆脱运动装置，是因为它的探测方式不同。目前固态激光雷达有MEMS、Flash与光学相控阵（OPA）三种技术路径。其中MEMS方案并不算是纯固态激光雷达，其本质上还是微振镜式技术的延伸。Flash方案主要利用“快闪”原理，这种激光雷达不会扫描周围环境，而是短时间一次性发射出大片激光覆盖探测区域，再使用接收器进行捕捉。OPA方案是在雷达中放进若干个相控阵单元，通过改变不同单元电压，来控制射出的光波相位与强弱，进而改变光线间相互干涉出现的波峰方向，实现光束偏转。目前光OPA方案被认为是未来最具应用空间的固态激光雷达方案，将被广泛用于补盲激光雷达领域。

不过，当激光雷达进入纯固态领域，就要依靠雷达自身的芯片性能了。尤其是光学相控阵方案，它的扫描频率要远高于半固态激光雷达，因此控制光线的快速干涉偏转需要高性能驱动芯片的加持；在扫描精度的提升上，需要更强大的模拟芯片探测回波信号，配合强大的模数转换芯片实现高密度数字信息流传输；未来每个ADAS系统将配备多个纯固态激光雷达，这也考验车载自驾芯片的算力与整体控制能力。

激光雷达专用芯片及功能模块示意图  图源：禾赛招股书

在纯固态激光雷达这个赛道上，领跑的不只有禾赛科技。目前大疆、华为、速腾等厂商都在布局固态雷达，尤其在芯片研发上，禾赛科技挑战颇多。在这个过程中，如何保持技术优势，是一个难题。禾赛科技IPO与大量铺货背后，证明了从机械式到固态激光雷达发展路径的可行性，但禾赛科技的未来，依旧风险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