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机器人在现代战场上占据愈发重要的地位,人类士兵与“铁皮战士”们的关系也变得比以往更复杂。在阿富汗驻军的士兵们很喜欢开一个玩笑:“在这里你可能找不到一个电梯,但是在路上却可以遇到一个机器人。”在阿富汗战争中服役的半自动机器人就达到了1.2万,其中包括无人机、侦查机器人、攻击机器人、拆弹机器人等。阿富汗战争可以说是第一次机器人大战。
军事机器人正走向战场
纵观历史,过去的战争往往是不同国家间的正规军对抗。现代的战争更多的是“不对称战争”,一方是正规军,拥有强大的技术和雄厚的资金,另一方是机动性很强的地面作战人员。这些抵抗势力一般不愿与正规军正面对抗,他们会伪装成平民发动袭击,他们常用步枪、迫击炮以及致命的爆炸装置。目的就在于杀死大量的敌人,从而赶走入侵的部队。拆弹专家肖恩·赛耶指着一个机器人残骸说:“这个就是一个士兵的性命。”在阿富汗服役的加拿大士兵有63%都是死于简易爆炸装置,这时候机器人就派上用场。
使用机器人后士兵的死伤变得很少,美国政府花数十亿美元投入到机器人的开发当中,这使得大大小小的军火商趋之若鹜。当然美国并不是这场机器人变革的唯一参与者,还有另外43个国家也在大力发展机器人技术。21实际国防创新项目主任彼得·辛格说:“机器人的使用在人类历史上是一个里程碑,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减少了战士的死亡,从逻辑上来讲非常合理。”
使用机器人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操作简单。从战争开始到现在,无人机已经多了很多机载系统,它可以自己判断目标和障碍判定。人们不需要再通过油门和摇杆操作机器,隔着一个屏幕就能简单控制机器人:就像玩游戏一样,简单的训练就可以上手。但是人们发现侦查机器人太容易成为“炮灰”,有效的侦查需要火力的掩护,所以他们开始在机器人上搭载武器。MK15火神密集阵防御系统就是一款搭载在舰艇上的高自主近程防空系统,完全自主侦测、判定、攻击。很多国家都有自主研发的密集阵系统,它已经可以适应很多作战情况,不只是海战,但体积庞大,还不能搭载在小型战斗机器人上。
上述的机器人功能单一,这也是为什么在阿富汗的战场上会有那么多机器人服役。美国的维克那科技公司开发了一款叫做“熊”的机器人,它可以举起超过200公斤的东西,它最初的目的在于拯救受伤士兵。开发者发现,这样的机器人可以有更多用途,例如装卸装备、搬运物资、运送炮弹等。该公司的开发者不想把机器人作为杀人的武器,他们更想通过机器人挽救人的生命,所以他们也将这款机器人的外形设计得非常友善。英国谢菲尔德大学机器人学教授,诺埃尔萨基说:“这样用来救人的机器人我很赞赏,但是它同样可以搜寻敌人并发动自杀性攻击,用军费开发的机器人不用来杀人,实在是谬论。”该机器人利用军费开发,而且功能多样,确实会被军方用来迎击敌人。
另外,美国通用原子公司开发的“掠食者”无人机,是第一款带有武器的无人机系统,史密森学会的《航天航空》杂志将该无人机评为“改变世界的十大飞行器”之一。美国国会批准军方有,在2015年以前将三分之一的军队由无人机或机器人替代,目前美国的无人机驾驶员的数目已经比普通飞行器的驾驶员还要多。
人与机器人的尴尬情感
“魔爪”(Talon)是一款遥控侦察机器人,既可搭载武器,也可在岩石遍布的峡谷和洞穴等地形上勘探爆炸物。一位陆军中士回忆说,在阿富汗作战时,士兵们不得不躲在卡车上过夜,同机器人挤在一起。“我们需要给‘魔爪’留出一条通道。有人叫它‘丹妮尔’,大家仿佛与一个女人同床共枕。”遗憾的是,这段罗曼史无法持续,“‘丹妮尔’被敌人炸毁了。”
二战时期,飞行员喜欢给座机冠以美女的名字并将其涂在机头,如今的士兵则喜欢用影星、音乐家甚至前女友给军用机器人命名。陆军中士布雷迪为自己的“魔爪”取名“艾莉”。“我会哄它高兴,比如,‘来吧,亲爱的’。”“它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团队的一部分。”空军参谋军士本表示,每当有机器人被简易炸弹摧毁,他都会“回收遗体(残骸)并带回基地”。有些时候,士兵们还会为“阵亡”的机器人举办葬礼,鸣枪致敬,甚至留下纪念碑。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类士兵习惯了与机器人一起工作,在战场上,人机关系也许比其他任何领域都亲密。上文提及的轶事主要来自华盛顿大学的朱莉·卡彭特进行的采访。这位研究人机交互的女博士表示,每位受访军人都保证,会“采取特别的方式对待机器人”。
不怕冷枪的“替身”
随着五角大楼加强对军用机器人研发的资助,人机关系可能变得更密切。国防部高级研究规划署(DARPA)和波士顿动力公司等承包商联手,顺利开发出能走能跑的“类人型”机器人,遑论能够自主杀敌的无人机。尽管官僚主义和部分指挥官的成见阻碍了机器人服役,人们对机器人战争的期待是:“终结者”越少越好,“霹雳五号”越多越好(参见配文)。
战斗机器人于2002年首次走上战场。当时,陆军技术人员注意到,士兵在阿富汗清理洞穴时,采用的办法是“往里面扔抓钩,然后自己爬下去,就像两千年前的方式一样。”因此,开发一款能为士兵帮忙的智能机器成了研发部门的首要任务。
根据国防部的说法,适合机器人干的活分三类:乏味的、肮脏的和危险的。处理简易炸弹三者兼有。特别是2009年以后,阿富汗叛乱分子不再用简易炸弹攻击路上的活动目标,而是将矛头转向没有保护的下车人员。在很多情况下,士兵被简易炸弹困住数小时,只能挥舞着爆炸物探测器在车辆周围走来走去,为他们寻找不怕冷枪的“替身”十万火急。
科研团队最终开发出一款类似小型拖拉机的半自主机器人,首批组装了60台,送往战场。“两年前,机器人投入实战。过了一段时间,我问有多少已经损坏和被上交,得到的回复是一个都没有,”项目主任彼得·纽维尔说,“这意味着所有机器人工兵仍在大显神威。”
为“铁皮战士”授勋
对前线单位而言,机器人逐渐成了战地常用词汇的一部分。作为最成功的案例,“魔爪”总是能出色完成任务,连续引爆两枚炸弹后仍可以继续工作。”迈克尔·马克森中士向《华盛顿邮报》介绍说,他的团队给这部机器授予仿制的“紫心勋章”,还给它晋升了军衔。
虽然成绩斐然,纽维尔对国防部在机器人计划上的创新速度依然感到不满——由于资金分配不够灵活,创新速度无法跟上技术变革的节拍。“机器人技术突飞猛进。如果把大量资金只投入一件事,从研发到变成计划再到最后部署,恐怕一切都已过时,”他说。“将相关新兴技术加以整合并应用到战场,花费的时间太长。这是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
改善问题的方法之一是让士兵们获得更多参与权,让他们直接开发在前线用得上的机器人。“有很多军人在营房里维护并组装机器人。”纽维尔提到。他的同行、来自海军的本杰明·科尔曼则指出,就机器人的设计和使用而言,多数人的创造力并未得到释放。
另一方面,实际指挥并操作机器人的军官们不习惯与这些“铁皮战士”打交道。科尔曼提到:“目前的问题是老一辈不信任机器人。尽管在战术层面利用机器人,某些高级领导人还是对它们信心不足。要改变服役了25年的老兵的惯性思维,真的很难。”
未来军事机器人会走向哪里?
好在,保守观念最终会被时间冲淡。马修·西普尔和大卫·布莱尔是新一代“机器人发烧友”的代表。西普尔是智库“国际海事安全中心”创始人,布莱尔是前者手下的副主编。两人都有过当兵的经历。布莱尔认为,其实机器人一直是战争的一部分。“军事机器人看似新颖,但我们忘记了它在每个人的生活中是如何无处不在。”西普尔则举例说,在现代化战机上,飞行员只是计算机自动化系统的平等合作伙伴,“没有它们,他什么都不是。”
布莱尔认为,士兵和机器之间是互补关系。“人类擅长启发式算法,计算机擅长演算。随着战斗自动化程度提高,……我们看到,两者之间的边界正变得愈发模糊。”
天平正在向机器人一侧倾斜。“广为流传的一则笑话是,一架无人驾驶战机边飞边琢磨:为什么我身上的所有毛病都与人有关?”布莱尔解释道。无人机操作员在办公室而非驾驶舱工作,因此,“你会发现他们多数时间都在忙着应付上司,”没有专注于本职工作。“人们认为,无人机操作是关于人机交互的,但实际上,它在‘人人交互’层面浪费了太多。”
至于机器人是否会取代人类士兵,“陆军快速装备部队”项目经理塔米·约翰逊表示,五角大楼打造军用机器人,“目的不是减少士兵的数量,而是减轻士兵的负担。”未来愿景在于创造能让人类与机器一起工作的、更加和谐的环境。“而眼下,往往是人类在制造障碍。”
彼得·辛格说:“机器人让科学家位置着迷,而且也为现代战争带来便利,但是我们有一天可能会后悔发展这样的技术。”笔者认为,机器人使得战争变得简单,但同时也让人冷漠。很多士兵第一次看见尸体可能会呕吐,因为他们才发现生命的重要,机器人可能会让战争变成一场游戏。美国空军中将,戴夫·普德图拉说:“由于我们越来越多的使用机器人,一个问题也随着产生:我们究竟应该将它发展到什么程度?”就像笔者之前的文章所说的,机器人智能化是一个趋势,但是这个度到底由谁来定义以及它会不会超过人类的控制,都是一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