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发科 国产手机和它们的小时代

    本月初，三星和HTC先后发布了上季度财报，均未能达到外界预期，引发了高端智能手机市场是否饱和的争论。与此同时，传闻苹果即将推出廉价iPhone角逐中低端市场。《纽约时报发》表名为《苹果三星小心中国市场》的评论文章，指出中国厂商生产了全球三分之二的手机，苹果在中国市场被多家本土品牌超越。《21世纪经济报道》的一篇评论也认为智能手机竞争的下半场已经开始，国产品牌有机会“逆袭”。不过此前一直与国产机“绑”在一起的联发科，这一次却没能引来围观。

回顾过去十年国产手机走过的路，联发科是很难绕过的话题。联发科MediaTek Inc)是台湾的一家芯片公司，常常被认为是“山寨机之父”。在联发科最辉煌的2007年，该公司一度拿下内地手机芯片市场90%的份额，成为台湾市值最高的公司，被称为“股王”。然而进入智能机时代之后，联发科起起伏伏，惨淡经营。过去两年联发科看到了翻身的曙光，不过站在4G时代的门前，又面临着新的问题。温故知新，在此不妨首先回顾一下过去十年联发科和国产机走过的路。

功能机时代，第一次亲密接触

从2003到2008年，移动通信跨越式发展、手机普及是大的时代背景，而联发科和国产机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小时代。年龄较大的手机使用者应有印象，十年之前的手机价格非常昂贵，不亚于今天的iPhone和Galaxy智能手机。经典的摩托罗拉V3全球销量超过1亿部，上市价格高达7000元。如果手机价格一直维持这个水平，中国普及手机及到今天都会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而中国在短短数年完成这一任务，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正是联发科，但中国移动和诺基亚却成为最后的赢家。

2003年联发科推出了第一款单芯片手机解决方案，集成了通信基带、蓝牙、摄像头等模块，只需增加不同的元器件和外壳，就能组装出成品手机，生产周期低至数周，成本低至数百元。如此低的技术和资金门槛催生了深圳无数的小厂商，售价数千元的国外品牌难以招架。2007年，发改委和工信部取消了手机生产的核准制。“山寨机”也在下半年占据了手机市场的半壁江山，一扫03年之后的颓势。

然而潮流之下泥沙俱下，03年之前国产手机的崛起主要依靠广告和营销驱动，波导“手机中的战斗机”广告深入人心。这一波国产机的发展则依赖低价，没有催生出有影响力的品牌。同时低门槛带来低质量，吸费软件、虚标的配置和雷人的外观成了人们对国产机的记忆。

在价格不断下降的中国手机市场，诺基亚依靠质量控制、成本控制和渠道控制在竞争中胜出，击败了摩托罗拉、爱立信和西门子等老对手，拿到了第一的市场份额，诺基亚的品牌也深入人心。手机市场的繁荣和手机的普及也让中国移动赚得盆满钵满，依靠稳定的网络和优良的通话质量获得了压倒性的市场优势。中国联通虽然引入了指标更好的CDMA网络，但是由于缺少廉价终端，最终没能获得更理想的市场份额。

智能机时代开局，苹果击败诺基亚，联发科充当肉盾

在经历的功能机时代的辉煌之后，联发科似乎错判了未来发展的趋势。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之后，山寨机市场开始萎缩。之后的2009年被业界认为是中国3G元年，中国联通引入iPhone，拉开了国内智能机市场的大幕。联发科却认为智能机和3G费用过高，押宝“准智能机”概念，固守2G网络。联发科的第一款智能芯片MT6516，针对Windows Mobile操作系统设计，但该系统很快被抛弃。2010年，联发科连续四个季度的财报营收同比下滑，2011年一季度净利润更是同比下降七成。

联发科的后知后觉像极了老对手诺基亚，诺基亚在iPhone发布之后不为所动，坚持老旧的塞班操作系统，时至2010年，诺基亚CEO康培凯仍然在诺基亚内部会议上将中国产的白牌手机视为最大的敌人。两个思想僵化的对手此时仍在“准智能机”的战场上打成一片，苹果却已弯道超车。2010年，苹果发布了iPhone 4，掀起了智能机的又一波高潮。Android的生态系统在升级到2.0之后也逐渐成熟，HTC在其中受益颇多，压倒联发科成为了新一代的“台湾股王”。

形势之下，联发科迅速转向，加入了Google主导的“开放手机联盟”，从2011到2012年先后推出了四代智能芯片。深圳的手机厂商搭着联发科的这波顺风车驶入智能时代，“中华酷联”也受益颇多。由于联发科的智能芯片一直坚持双卡双待的特色，非常符合联通抢夺移动2G用户的需求，因此联通、联想、联发科“三联组合”出炉，依靠千元智能机市场，击败了苹果和诺基亚，坐上了2012年中国智能机市场的第二把交椅，联发科进入又一个小时代。

智能机下半场，是机遇还是危机？

根据《纽约时报》的援引某经纪公司的预测，高端智能手机在中国的销量将长期停滞在3亿部/年，而200美元以下智能手机销量将在今年超过4亿部/年，到2015年将增长至6.8亿部/年。这样一份大蛋糕，无论怎样，联发科都将在其中分得相当可观的一块。毕竟部分国产厂商对联发科的方案已经产生了依赖。然而与此同时，未来中国通信和手机市场发展趋势里，渐渐可以看出一些不利于联发科的因素。

1)4G时代来临，联发科受困基带芯片。基带芯片一直是联发科的软肋。3G时代，联发科一直让手机厂商承担通信专利授权费。为了抢占TD市场，联发科在09年匆忙收购了ADI，而至今还没有一部采用联发科方案的CDMA智能手机上市。中国三大运营商采用了三种不同的3G制式，这是全球绝无仅有的，而到了4G时代，又面临着TD和FDD的混合组网，基带芯片的复杂程度将进一步加剧。在制式兼容方面经验最丰富、专利储备最为充足的，恰恰是欲置联发科于死地而后快的高通。

2)20nm产能受限，联发科可能被对手拉开一代差距。全球半导体工艺已经正式进入20m时代，Intel即将发布采用22nm工艺、用于移动平台Bay Trail处理器，发力手机芯片的野心昭然若揭，其最大的合作伙伴就是此前借联发科上位的联想。同时苹果和台积电联合投资准备生产20nm芯片。联发科的28nm工艺芯片此前正是由台积电代工的，而台积电的20nm芯片产能很可能被苹果一家锁定。通过联发科和高通同级别芯片的对比来看，联发科同后者的差距没有缩小，反而进一步拉大了。

3)内地产业升级转型，低门槛优势被对手破解。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功能机时代大杀四方的联发科，在智能机时代重返内地，发现国产手机品牌已非嗷嗷待哺。小米坚守高通，阿里云牵手NVIDIA，华为采用自家海思平台，联想和Intel的合作关系从PC延伸到手机。采用联发科平台的更多是白牌代工厂和初来乍到者。去年雷军公开嘲笑360特供机采用联发科处理器，联发科的形象可见一斑。而领先者高通除了在高端市场上不断扩大对联发科的领先，也推出QRD平台，向技术实力较弱的厂商提供解决方案。

4)特色失色，联发科还剩下些什么？联发科一直追求差异化，主要体现在支持双卡双待、低主频降低功耗，低构架去基带节省专利费和采用多核制造噱头。双卡双待的吸引力随着三大运营商在3G和4G时代的齐头并进将不断减弱。而未来手机用户更加成熟，对多核的追求将让位于用户体验。联发科平台的特色在未来的手机市场竞争中面临失色风险。

以上分析并非唱衰联发科，只是笔者希望联发科不要沉浸于暂时的业绩成长，要能够认清不利的形势，和国产机一道完成转型，参与更高层次的竞争。过去十年，联发科和国产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创造了两次“小阳春”，也一同跌入过绝境。如果这样的轨迹再一次重复，就不仅仅是中国手机品牌的悲剧，更是中国制造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