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捷科技IPO背后朱旭东与他的“熬人投资”

1月14日，“国产基带芯片第一股”翱捷科技成功登上交所科创板，截至首日收盘，市值近500亿元。成立仅6年，翱捷科技就书写下了公司发展史上里程碑式的一页。“如果把翱捷比喻成一个孩子，戴保家是他的母亲，浦科投资就是他的父亲。作为创始股东，我们有幸与戴保家一起缔造了翱捷科技，并见证了它的一路成长。”浦科投资创始合伙人、董事长兼总裁朱旭东表示，“对翱捷科技的投资也是浦科投资主动探索从0到1构建项目的成功投资实践，也是浦科投资将投资阶段前移，加大对科技型中小企业扶持力度，践行价值投资理念的重要尝试。”

从0到1，战略三部曲奠定翱捷科技高起点创业

朱旭东与戴保家结缘于2013年，浦科投资准备发起对当时国内排名第三的无线移动芯片设计公司锐迪科的并购。尽管最后并购未能成行，但在洽谈收购的深度接触中，朱旭东发现，戴保家作为一家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却没有专职的驾驶员、秘书，在办公室也没有专属的办公室，而是哪里需要他就去哪里办公，出差从来都是折扣最高的经济舱，最经济的连锁酒店。“这代表了他对科技企业如何于高度竞争的市场保持生命力的理解，并以身作则地倡导节俭、控制成本。”朱旭东回忆，“当时就决定，一定要投他。”

不久之后，戴保家决定再次创业。“当时翱捷科技的设立还是一张蓝图。基于对戴保家的认识和了解，浦科投资认为这是一个机遇。经过与他的多次深入沟通、市场调研分析，我们认为国内通讯芯片市场空间广阔，很有前景，戴保家完全有能力在该领域打造一家国内一流、世界领先企业。”他表示，“随后我们投资他创立了翱捷科技，并帮助他对接资本、市场等发展资源，就这样，翱捷科技终于犹如一个充满希望的新生婴儿，承载着戴保家等一众人的梦想，开启了崭新的集成电路行业征程。”

回顾从0到1的历程，浦科投资主要通过三方面，帮忙其迅速地积攒起不错的“家底”。朱旭东解释，第一，戴保家出资4810万美元（占比44.12%），浦科投资出资2592.38万美元（占比23.78%），同时本人在当时兼任浦东新产投执行董事、法定代表人，拍板决定浦东新产投出资2800万美元（占比25.68%），帮助翱捷科技顺利成立。

第二，利用浦科投资在跨境并购方面的积累，积极帮助翱捷科技研究寻找开展海外项目并购。2015年，翱捷科技并购韩国高科技企业Alphean过程中，遇到一些潜在竞争对手，朱旭东亲自带队赶赴韩国，协助进行谈判，最终达成交易。2016年翱捷科技进一步拓展版图，收购江苏智多芯，获得了其2G、3G通讯技术，这一过程浦科投资从法律、财务、交易等方面积极提供支持、多方协调，促进收购协议达成。随后继续收购了Marvell移动通信部门、智擎信息，通过自主研发和并购整合迅速构建起了2G~5G蜂窝通信技术体系和丰富的AI技术储备。

“考虑到集成电路行业的高技术壁垒等特征，翱捷科技早期阶段在戴保家带领下，浦科投资帮助它打通外延式发展路径，通过并购引入一流人才团队，积累先进技术，实现高起点创业。”朱旭东强调，“通过并购，翱捷科技实现了在通讯芯片领域的快速布局。但是要成为世界一流芯片设计企业，还需要更大投入自主研发一系列新的核心技术，加快新产品的市场拓展。”

第三，积极帮助翱捷科技对接金融、政策等资源。为支持其进一步发展，2020年3月，浦科投资将持有的翱捷科技部分股份转让给旗下管理的上海半导体装备材料产业投资基金（下称“装备材料基金”），为翱捷科技带来国家大基金等战略资源。

朱旭东表示，在此期间，翱捷科技一路披荆斩棘，爬坡过坎，围绕智能手机基带芯片和物联网芯片两大市场实现从技术、产品到收入的快速放量，业务持续扩张，随着其登陆科创板，浦科投资的一路携手同行也迎来收获。此外，翱捷科技的成长也离不开众多“养父”（后续投资人）的接力支持，对此表示由衷的感谢。

“翱捷模式”背后的投资理念

复盘翱捷科技的投资过程，很好地反映了浦科投资和朱旭东的投资理念。

首先，朱旭东认为，“投资就是投人”。在早期项目中更是要坚持“以人为先”，被投项目是否具有一个戴保家之于翱捷科技一样的灵魂人物是关键。这样的创始人丰富的产业资源、人脉、强大的行业影响力，对是否能凝聚一个强大的团队乃至对创业成功都是有力的保证。“要发现这样的灵魂人物很难，我们很幸运找到了几个。但是这样的灵魂人物、领军人物通常都是很有个性的，身边也会不乏投资人，反过来投资者能够带给他们什么？双方是否能够相互吸引？这对投资人是一大考验。”他指出。

其次，对看准的投资项目敢于出手，并耐心陪伴企业一起成长壮大。朱旭东在戴保家再次创业甚至连PPT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毫不犹豫地给予支持。正是因为坚定看好创始人、看好集成电路行业，浦科投资果断出资，持有大比例股份，共同创建企业。此后在翱捷科技发展中，浦科投资始终与其同心协力、坚定不移提供各类资源与服务，帮助企业发展。

再次，翱捷科技通过“并购+自研”模式极大地缩小了与行业领先企业的技术代差，打造了高起点创业模式。通过收购韩国Alphean半导体、江苏智多芯以及Marvell移动通信部门三大板块，分别掌握了协议栈技术、基带芯片主板技术、智能基带芯片及Thin Modem技术，翱捷科技在早期发展中迅速积累了具有多年通讯行业研发经验的高水平团队，系统架构、通信协议栈、集成电路设计等先进技术，技术成熟度有保障，且已有的成熟产品及量产经验等，获得比一般初创企业更高的起点，提高了创业的成功概率。并购整合完成后，公司在这个高起点上持续加大研发投入，进一步抢占技术高地，获得了持续领先发展的动力。

最后，通过持续的融资引入资源丰富的股东圈，包括阿里巴巴、深创投、IDG、ARM、小米、高瓴资本等在行业内有影响力、对公司自身业务产生助力的股东，从而快速将公司推向资本市场。

朱旭东表示，翱捷科技是浦科投资在集成电路领域投资培育的众多明星企业之一，早期投资的中微公司、盛美半导体、晶晨股份等，如今已是科创板明星企业。发展至今，浦科投资已累计投资了40多家集成电路企业，涵盖了设计、制造、封测，及上游支撑环节的EDA软件、装备、材料，下游新兴应用等产业链各个领域。“浦科投资如今资产管理规模近400亿元，形成了‘基金+上市公司’的总体布局。”

从“翱捷模式”中不难发现，浦科投资的三角形投资策略就是其核心理念和竞争力的源泉。在这个三角形中，第一条边整合政府和市场资本的各自优势，；第二条边整合金融和产业，最大限度地发挥其资源调度、架构项目的优势；第三条边整合境内和境外，寻找优质的海外资产，通过跨境并购为国内半导体产业对接境外优质资源，自身也获得可观的投资回报。

需要强调的是，半导体跨境并购对投资项目而言只是完成了第一步的工作，要想将并购项目的先进技术、团队等引入国内产业链，发挥补链强链延链的作用，还需要强大的投后管理能力。“这方面，浦科投资拥有一支复合背景的管理团队，团队成员有多年海外工作经验，具备产业、金融、法律等专业知识，能够帮助并购项目提升公司治理，建立合理的激励机制、及时化解文化冲突，与被投项目形成正向的互动。”朱旭东表示。

从“翱捷模式”到“熬人”投资

“当前国内集成电路产业发展无论是从政策层面还是产业自身发展角度，都印证了行业进入快速发展期，未来前景广阔。2021年以来，芯片荒、涨价潮席卷行业，产业需求的旺盛是一个重要原因，这些为股权投资机构带来巨量的投资机会。”朱旭东指出。

造成产能短缺这种行业现象的原因，朱旭东看来主要有两点。一是新能源、5G、物联网等新兴产业快速发展，对芯片需求持续旺盛，但半导体行业受到疫情等因素扰动，正常的生产经营受到限制，产能跟不上，导致供需关系紧张；二是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美国等发达国家对中国半导体行业采取了打压限制措施，导致国内半导体制造厂商所需的核心关键设备、材料进口等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阻碍，减慢了扩产进程。

他认为，产能短缺从本质上也反映了国内半导体产业供应链仍然存在不少薄弱环节，国产化率低，对国外企业依赖较强。对此，浦科投资一方面积极开展跨境并购，将国外细分领域优质企业、先进的技术产品引入国内供应链、产业链，对接已投项目需求。另一方面，浦科投资也在产业链上下游延伸布局，挖掘投资能够补链强链延链的国内优质企业，同时利用自身产业资源优势，帮助被投企业维护好供应链。

中国半导体产业发展的另一方面，是国内对半导体投资的热情高涨，各种投资机构不断涌入，相关项目的估值也水涨船高。朱旭东将现阶段国内半导体投资人分为了四种，他们对产业发展起到了不同的作用。

第一种是具有金融圈背景的投资人，朱旭东为他们取了个代号，“金人”。他认为，其投资逻辑是金融圈的逻辑，被投企业从初创到成长再到IPO，可能需要十年之久的“栽树”周期，但是IPO的过程却很快，金融圈背景的投资人，由于制度、人脉关系等多方面的原因，对IPO环节的把控能力无出其右，但是从本质上，这类投资人对集成电路产业或其他产业的贡献并不是决定性的。

第二种是少部分执着于技术进步，以发展当前市场上没有的技术为己任，为唯一目标的投资人，天使投资人基本都可以归为这一类，朱旭东将其称为“技人”。这类投资人对技术进步起到了引导作用，但是体量比较小，尤其在中国需要经常换手，最初有原创性贡献的投资人很难坚持到最后。

第三种是跟随性的投资人，特点是人数众多，力量比较强，但是他们的基本特点就是“追涨杀跌”，类似于股票市场的操作模式，行情好就一拥而上，行情不好就一哄而散，朱旭东称之为“跟人”。他们既是把部分企业推向成功的推手，也是造成市场“踩踏”事件的主要因素之一。

第四种是陪伴企业出生、成长、收获，经得起煎熬的投资人，朱旭东称之为“熬人”。尤其国内半导体产业要站上产业链高端，不再受制于人，并非朝夕之功，而是需要坚持不懈、久久为功，尤其是在产业链关键环节和薄弱领域持续发力。

“我们非常甘愿做‘熬人’，因为这是对真理的一种追求，如果没有对产业的热爱，想做‘熬人’是非常不易的。”朱旭东强调，“但是经历了煎熬的付出，最终能见到黎明的光芒，成就感也是无可比拟的。”

他还强调，整体看，半导体行业未来几年不断向好的发展态势是比较明确的，所以半导体行业投资火热的情况预计也将持续较长的一段时间。但这并非长期可持续的，目前市场暴露的估值泡沫，盲目追抢项目等问题的影响，未来将随着一些企业发展不及预期和外部环境变化凸显出来。

“卡脖子”的重灾区，装备材料基金二期再出发

2021年，浦科投资管理的半导体装备材料基金首期把握行业大发展机遇，持续发力半导体装备（含核心零部件）和材料领域，投资了涉及高端半导体清洗设备、薄膜沉积设备、量测检测设备、光掩模、半导体封装耗材、探针卡、先进陶瓷零部件、第三代半导体等关键领域的项目，此外还布局了集成电路EDA软件、新兴产业应用等领域。总体上，截至去年末，规模50.5亿元的装备材料基金首期投资项目近40个，整体投资基本完成。

朱旭东告诉集微网，下定决心专注于半导体设备和材料领域有几方面的原因。首先芯片设计端口已经聚集了太多投资机构，各种项目的估值大幅提高，个人认为这个估值过高，就考虑重新选择赛道；其次上海市政府在“十三五”期间规划了制造装备、材料及零部件、核心芯片器件以及相关新工艺新方法的系统布局，同时引导市场化的基金和政府合作，重点扶持制造、装备、材料等领域。在上海市和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的支持下，浦科投资于2018年发起设立了上海半导体装备材料产业投资基金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开始专注装备、材料领域的投资。

“如今回头看，当时毅然决定追求内心，放弃拥挤，即使装备、材料相比设计端口要难得多，也急不来，需要长期抗战。”朱旭东回忆，“虽然艰难，但是机会仍然很多。如果能够在知识产权方面做好布局，与境外的技术合作通路也没有完全堵死；其次集成电路的发展日新月异，替代性的技术和产品不断推陈出新，我们就有弯道超车的坑性。怀着这样的朦胧的成功的可能性，我们还是坚定地走上了这条煎熬的道路。值得高兴的是，2021年，我们无论是在关键核心领域投资力度还是已投项目估值等方面都有所提升。”

浦科投资对投资回报的界定包括两个层面，一是功能性回报，对国家产业发展所做的贡献，半导体装备材料基金首期目前已成功投资了一批装备材料领域的核心企业，推动化解装备材料关键领域的“卡脖子”问题，涉及高端半导体设备，核心半导体材料，光刻机核心部件等。

二是财务收益回报。半导体装备材料基金首期项目实现了较好的增值，目前装备材料基金首期投资项目中，3个项目已上市；翱捷科技已登陆科创板，华卓精科已过会；国微思尔芯上市申请获受理；长晶科技等3个项目正在冲刺科创板。

“这也是我们在选择投资项目是考虑的主要因素。一方面看这个项目是否具备功能性，既能够解决’卡脖子‘的问题，为自主可控做贡献，又是平价的；另一方面看它是否拥有翱捷科技戴保家这样的灵魂人物。”朱旭东强调，“相信在当前半导体估值奇高的年代，浦科投资能挖掘一个个价值的洼地，功能的高地。”

展望2022年的工作重点，朱旭东透露，随着装备材料首期基金投资期即将结束，进入退出期，浦科投资正在发起设立上海半导体装备材料产业投资基金二期（以下简称“基金二期”），复制延续基金首期投资的成功经验，加大在半导体装备材料领域的布局力度。基金二期将在首期基础上，进一步向产业链上游延伸，加大对半导体设备上游核心零部件等领域的投资。

“核心零部件领域是当前我国半导体产业’卡脖子‘的最典型领域；高端零部件市场主要被美国、日本、欧洲供应商占有；中低端零部件市场主要被韩国等国家供应商占据。”他解释，“但目前国内半导体零部件领域产业支持力度不够，投入力度不足。半导体零部件领域仍属于投资的蓝海，市场发展快，空间大，在支持产业发展同时，获得超额收益的概率高。”

此外，他补充说，还要注重“非线宽依赖”的数模混合领域的制造领域，比如汽车芯片、工控芯片的制造，这些领域设备材料“卡脖子”不算最严重，却更加注重人才、验证机会及终端带动。只要突破人才瓶颈，就容易带动整体突破，主动作为的空间较大。

最后，在中国贸易摩擦仍在持续的当下，半导体领域海外投资是美国等发达国家重点限制的领域，相关政府审查愈发严格。但即使如此，朱旭东仍然认为半导体跨境并购仍存在结构性、阶段性机会。“目前浦科投资也没有停止观察对境外并购的机会和可能性。在中美贸易、科技竞争局势下，受影响的是全球的半导体产业，在部分国家设置的出口壁垒下，一些海外市场的体量根本无法养活本地产业链。因此，面向境外搞技术合作的通道没有完全被堵死，只不过需要更高的操作技巧。”

例如在艰难的外部形势下，浦科投资在过去一段时间仍然成功并购和投资了新加坡STI、 Compart Systems，欧洲S，日本Ky，比利时Spe等境外优质项目。

“对外，我们将继续利用多年积累跨境并购投资经验和海外资源，与海外优质项目保持持续沟通，积极寻找机遇，深入了解海外并购审查的情况，制订应对方案，推进项目并购，将具有成熟先进技术产品服务的细分领域龙头引入国内落地，弥补国内产业发展不足，助力国内半导体产业做大做强。对内，我们继续增资或新设具有国产替代潜力、市场前景良好、拥有核心技术的企业，帮助对接市场、资本技术等发展资源，帮助成长为行业领军企业。”朱旭东解释。

借鉴“翱捷模式”，朱旭东已经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在翱捷科技成功IPO之际，浦科投资已与中国“半导体之父”、中芯国际创始人张汝京博士建立了深度合作关系，双方将联合在集成电路设备、制造等领域开展投资布局，共同打造国内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新高地。相信不久之后，他们将书写下一个“翱捷”故事。